彭博社专访微软AI CEO苏莱曼：“人工智能已然超人”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全球人工智能竞赛的风险与日俱增。各大企业正斥巨资投入数据中心建设与顶尖人才的招揽。据悉，该领域的顶尖人才如今的薪酬可高达2亿美元。

执掌微软这家科技巨头人工智能业务的领军人物，正是穆斯塔法·苏莱曼。他正致力于赋予微软AI自主行动的能力，同时也在思考下一个前沿领域——他称之为“超智能”。稍后您将听到他对此的详细阐述。

但一如既往，在本期《米沙尔·侯赛因秀》中，我们的对话不仅关注工作，也深入探讨他本人。

穆斯塔法·苏莱曼，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穆斯塔法·苏莱曼：谢谢你的邀请，米沙尔。

苏莱曼的日常AI使用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我很想从你每天身处其中，但对大多数人而言仍是新生事物的AI世界谈起。你在生活中是如何使用AI的？有哪些用法是大众可能还未曾尝试的？

穆斯塔法·苏莱曼：这个问题很有趣。就拿昨晚来说，我为了看一部电影熬了夜，之后就把我喜欢和想看的电影都添加到了Copilot的表格里。这个表格就像我的私人影单，记录了我所有看过和想看的影片。

它会按日期列出片单，附上内容简介，我还可以添加个人笔记，甚至提供电影海报的链接。

我可以不断地对它说：“好的，不，添加这部电影，再推荐几部我想看的类似影片。”这感觉就像请了一位私人助理，帮你打理生活。

我觉得人们可能会惊讶地发现，你交给AI或Copilot的任务越是冷门、越是需要创意、越是富有挑战性，它的表现反而会越出色。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但你用它执行过自主任务吗？比如，让它帮你订机票或买礼物？我知道这是Copilot承诺的功能之一，但在我所在的地区还无法使用，所以我没能亲身体验。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们仍处在试验阶段。它确实能做到这些，但还不总能尽善尽美。所以，它目前还类似于“开发者模式”，没有完全向公众开放。可一旦它成功运行，那种体验简直就像魔法一样，令人惊叹。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它犯过哪些让你或其他人陷入麻烦的错误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嗯，它可能会买错东西，但你显然可以介入。而且，在执行任何操作前，它总会征求你的许可，所以还是相当安全的。

这其实是科技发展的常态：承诺总是很丰满，但实现却总差那么一步。我记得当年“随身听”的魅力。九十年代，我曾梦想着能一边滑旱冰，一边听着音乐穿行街头。但当我拿到它时，才发现它没有任何防震技术，只要稍微倾斜或放进后裤兜，音乐就会卡顿。

科技就是这么有趣，它总是神奇而令人惊叹，却也总需要多一点点时间去完善。我认为AI要真正融入日常，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我想，鉴于你的经历——作为DeepMind的联合创始人，曾在谷歌工作，创立自己的AI公司Inflection，再到加入微软——当你看到这些小故障或尚在发展中的不完美时，你充满信心而不会感到沮丧，对吗？毕竟你亲身经历了2016年，你们的AI模型击败世界围棋冠军的那个时刻，那是AI发展史上的一个巨大里程碑。

斯多葛主义与AI的魔力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我对这些事相当有耐心。我知道这些功能在未来六到十二个月，最晚十八个月内总会实现。而且，我认为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节奏，能够精准地选择那些并非遥不可及，却又能带来变革性影响的目标。同时，我们也不能忘记它如今已是何等神奇。它能生成图像，能生成视频。我的意思是，这已经是一种超乎寻常、近乎魔法般的能力了。我想我就是那种，时至今日依然会被它的能力所深深折服的人。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到明年这个时候，我能用一个自主的AI代理来帮我购买圣诞礼物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非常有信心你可以做到。是的，我认为可能性非常大。

定义超智能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谈到魔法般的能力，你最近在微软宣布了关于“超智能”的计划。在你和其他人的推动下，“超智能”这个词在近几个月真正进入了公众视野。当你使用这个词时，它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穆斯塔法·苏莱曼：在当今行业里，“超智能”指的是一个能够学习任何新任务，并且在所有任务上的表现都超越人类集体智慧总和的AI系统。这是一个极高的标准，同时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我们目前还不清楚，究竟该如何控制和约束它的能力；更不确定的是，如何确保这样一个系统会真正关心人类，并希望我们成功与繁荣。如何驾驭一个远比我们强大的系统，这一点仍然非常模糊。

因此，我更倾向于将其定义为“人文主义超智能”——一种永远站在我们这边，与人类利益高度一致的智能。除非我们能证明一个系统将始终保持安全，否则我们绝不会去开发一个可能失控、脱离掌控的系统。

这听起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像是每个人都应该同意的事实。然而，在当前的行业中，这算得上是一个相当新颖的立场。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所以，你是在试图用这个理念让微软脱颖而出吗？既然很多人都在研究超智能，你们是不是想通过强调“我们将始终以人文主义的视角来运用它”来彰显微软的不同？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这正是我们的立场。微软是一家有50年历史的公司，它非常审慎，也备受信任。标准普尔500强公司中，90%都在使用我们提供的电子邮件、操作系统和日常生产力工具。如今，这些工具与Copilot相结合，已成为世界顶尖。我认为我们之所以能享有这样的声誉，正是因为公司一贯的谨慎作风，而我们也将继续保持下去。提出“人文主义超智能”的愿景，正是这一方针的体现。

AI的狂野西部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这对你们在该领域的竞争对手意味着什么？你们的一些伙伴，比如OpenAI——你们合作非常紧密，我相信稍后会详谈——这是否意味着他们代表了“狂野西部”，而你们则占据了道德高地？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认为每个人都必须决定自己的立场和行事方式，我不想去评判他们。目前，我没有看到任何造成大规模伤害的证据，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些系统正在自我完善或自主运行。

但我们都预见到，在未来五年，或许十年内，这些能力将会出现：系统可以设定自己的目标，改进自己的代码，或者自主行动。

这些能力，正是我明确指出的会增加风险的因素。因此，我们必须谨慎对待，加强透明度与审计，增加政府的参与，并主动声明我们距离这三种能力还有多远。我认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这是否意味着，在确定一个超智能工具是可控的之前，你们绝不会发布它？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绝对如此。可控性与价值对齐是必要的前提，也是我们绝不能逾越的红线。我认为业界所有人都必须认同这个观点。没有人希望造成大规模的伤害。从根本上说，尽管我们存在分歧，但每个人都致力于我们物种的存续，我更希望是为了全人类的繁荣和福祉。所以，这正是我们现在推动的讨论，我们希望业界的每个人都扪心自问：你正在构建的，是一个以人为本的超智能吗？它真的将人类和我们的物种放在首位了吗？

人类滥用技术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我只是在想，考虑到事情总会出错——我指的不仅是AI，而是人类会犯错，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导致差错——我们对此能有多大的信心呢？比如最近微软就处理了一个案例，在《卫报》报道以色列国防部可能将某些服务用于大规模监控后，微软不得不叫停并禁用了这些服务。

穆斯塔法·苏莱曼：《卫报》的报道非常出色，我们对此深表感激。我们一了解到情况，就立即采取了所有必要措施，将以色列国防军从那些服务器上移除。他们的行为显然不符合我们的服务条款，公司内部也正在进行调查。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但我想更广泛的问题是，我们很难对这些系统的控制、审查和使用方式抱有绝对的信心。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这确实非常困难。这些都是极其庞大且复杂的系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我们所能做的，就是确保对它们进行审计，并尽快移除违反我们服务条款的使用者。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超智能的首次应用会是在医疗领域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认为是这样。我认为这是超智能最激动人心的应用场景。我们现有的系统，已经能够比人类更有效地诊断文献中记载的所有罕见疾病，并且能用更少的测试和干预来完成。这一点至关重要。

通常情况下，在确诊前进行的医学干预测试成本高昂，且很多时候并无必要。这些测试耗费时间，而在此期间，病情可能不断恶化。而我们的系统，能以更低的成本、更少的测试和更高的准确性来完成诊断。

我们目前正在对其进行独立的同行评审，很快也会进入临床试验阶段。所以，我认为这非常、非常令人兴奋。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这是你个人力推的方向吗？你执掌微软AI已有一段时间了，大约十八个月。超智能是近期的一项重大宣告。听你谈论这个话题时，我想到你的母亲是一名护士，而且作为科技界的资深人士，你还有过在公共部门工作的经历，这相当不寻常。

丰饶的承诺，普遍基本收入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这是我非常重视的领域。我母亲曾在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NHS）担任护士。我坚信，技术应当为我们服务，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更舒适，甚至在某一天帮助我们活得更长。我相信技术能让我们选择减少工作，并最终带来物质的极大丰饶。我认为我们必须有意识地决定，优先将技术用于这些领域。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在DeepMind时期，我也负责健康部门。我对此充满热情。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丰饶”是一个宏大的承诺。请具体解释一下，因为我们通常听到的是AI正在摧毁就业。你的意思是，未来工作将越来越多地由AI完成，因此我们人类不必再那么辛苦工作了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的意思是，在未来二三十年内，甚至可能更快，机器在大多数工作上的能力将不可避免地超越人类。

因此，我们作为一个社会，必须决定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必须非常谨慎地控制引入新机器的速度，确保这种替代的速度，与为人们提供经济支持、帮助他们度过巨大社会转型的机制相匹配。在这场转型之后，可能再也没有什么工作是人类比机器更具竞争力的了。这将是社会组织方式的一场根本性变革。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但你是否相信“普遍基本收入”（UBI）的概念？即AI带来的生产力极大提升，能让经济释放出足够的财富来实现这一点？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我长期以来一直公开表示，我认为这既不可避免，也值得追求。我们早已生活在一个物质丰饶的世界，只是分配极不均衡。我们生产的卡路里足以满足所有人的需求，但食物浪费惊人，根源就在于分配不均。

如今，价值不仅体现在食物、汽车等实物上，更体现在数字商品、思想、知识和智能上。这其实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些数字化的价值可以极速传播到世界各地。

大型语言模型和聊天机器人是人类历史上普及速度最快的技术。在短短三年内，它们就触达了十亿年活跃用户。这简直是惊人的，因为它通过人们已有的设备和熟悉的方式，将知识传递给了每一个需要它的人。

苏莱曼的家庭以及辍学牛津的决定

所以我认为，让技术普及到每个人手中并不困难，因为巨大的市场竞争会不断降低体验AI的成本。我们真正需要解决的挑战，将是如何进行征税和财富再分配，以确保这场社会转型是健康平稳的。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能否多谈谈你这些想法和信念的来源？你的母亲是一名护士，但你在八九十年代的伦敦长大，你会如何描述你的家庭背景？

穆斯塔法·苏莱曼：嗯，算是非常典型的工薪阶层吧。我父亲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母亲在NHS工作。我们的家庭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平淡无奇。

我的父母并不特别看重学历。他们总觉得我应该去学一门手艺。我母亲就常对我说，不如去当个木匠或电工，十六岁就离开学校踏入社会。

所以，我不知道这些想法源自何处。或许是源于一种对世事艰辛的亲身体会，以及一种希望在我们短暂的一生中尽力做些好事的愿望吧。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的父亲是从叙利亚来到英国的。你的父母是在英国认识的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没错。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穆斯塔法，你十六岁时经历了什么？我读到，你父母分开后，你和年幼的弟弟基本上是独立生活的。

穆斯塔法·苏莱曼：没错。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读到的，但我和弟弟确实独立生活了几年。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我记得几年前你出书时，在《卫报》的采访中提过。我很想知道，那段经历教会了你什么？当时你又是如何应对的？

穆斯塔法·苏莱曼：在那个年纪，人会有些早熟、过度自信和无所畏惧，所以我当时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我们拥有所需的一切，一切都很顺利。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可是你学业最关键的几年，而你确实表现出色，最终进入了牛津大学。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很幸运，能遇到非常棒的老师和导师，也上了一所很好的学校。那所学校需要考试才能入学，我十岁时就为此拼命学习，它的学习氛围就像一所私立学校，每个人都非常用功，追求卓越。我很幸运能考入牛津，那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能进入那所学校，你十几岁时的生活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没怎么想过。那肯定会截然不同。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后来你进入牛津，学的专业和我儿子现在的很接近——他学神学，你学的是哲学和神学。然后，让我这个做家长的感到惋惜的是，你退学了。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当时我有些焦躁不安，渴望改变世界，成就一番事业。所以我退了学，并参与创办了一个名为“穆斯林青年热线”的电话咨询服务，作为志愿者在那里工作了两三年。

这是一个非宗教、非引导、非评判、纯粹由同龄人提供倾听的服务，面向英国的穆斯林青年。在“9·11”事件后，他们普遍面临着我们现在所说的“身份认同危机”。但在当时，那种感觉更多是与社区、家庭和父母的疏离，以及遭受的种种霸凌。所以，我几乎全职投入了大约两三年的时间。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考虑到我们谈论的是“9·11”事件之后的那段时期，你本人是否也经历过反穆斯林的情绪或仇恨？

穆斯塔法·苏莱曼：有一点。对我个人而言还好，但当时很多人都感觉自己不够“英国”。

在第一代移民家庭中，人们在思考如何平衡文化和宗教身份，而他们的父母通常英语说得不好，也不懂得如何应对这个社会体系。与此同时，我们又面临着一种日益普遍的怀疑，仿佛我们都是恐怖分子。

当时普遍存在一种恐惧和被排斥感。其实很多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和支持的声音，一个在电话那头愿意倾听的人。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是的，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我了解那个热线的工作，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你当时是认真考虑后决定退学的吗？有没有后悔过？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从未后悔过，或许我本可以考虑得更周全些。我的导师确实鼓励我转专业或转学，甚至带我去见了他另一所学校的朋友，讨论学习历史或PPE（哲学、政治和经济学）的可能性。

但我想那时我精力充沛，渴望马上投身实践。我同时还创办了一家公司，做电子销售点（POS）系统，向餐厅销售掌上电脑（PDA），尝试做餐厅预订和网站建设等业务。那是互联网的极早期，我的尝试有点为时过早，但也做了一两年。

所以，我想我当时是精力过剩，无法安坐在“梦想的象牙塔”里空想。

“我们此刻所做的决定，可能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后来你找到了精力的宣泄口，与德米斯·哈萨比斯共同创立了DeepMind。如今你身处权力中心，是那一小撮正在制定并将持续影响我们所有人生活的技术决策者之一。你对这种权力有多清醒的认识？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有非常清醒的认识，并极其认真地对待这份重大的责任。我认为，我们此刻所做的决定，可能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我常阅读历史，回顾过去的变革时代。比如社交媒体革命，我认为当时潜在的危害显而易见，但这些警告的声音被忽视了太久。又比如电动汽车革命，它本可以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就蓬勃发展。再看看烟草或石油行业。

所以我对这些事情非常敏感，因为它们的危害是如此明显。我认为我们必须极其谨慎地部署这些技术，以及如何将它们引入世界。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会和你的同行，比如萨姆·奥特曼这样的人讨论这些吗？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

穆斯塔法·苏莱曼：当然，业内每个人都在讨论。CEO群体中肯定有这样的对话。萨姆、Anthropic的联合创始人达里奥、我和德米斯，我们彼此都非常了解。总的来说，我认为每个人都真诚地希望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但竞争也非常激烈，所以这种动态关系也很明显。

探索“兄弟会寡头”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听过“兄弟会寡头”（broligarchy）这个词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以前没听过，但我能猜到意思。我认为这确实存在。这个圈子非常以男性为中心，尽管也应该提到，OpenAI的前首席技术官米拉·穆拉蒂是这个领域最杰出的人才之一。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或者“科技兄弟”（techbros），这个词你肯定听过。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过杰西·阿姆斯特朗的《MountainHead》。

穆斯塔法·苏莱曼：没有。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剧里描绘了一群人，其中一个明显是埃隆·马斯克，另一个看起来或听起来像彼得·蒂尔。我推荐你看一下。我们不久前在这里采访过杰西，他对生活在这个小众而权势滔天的圈子里的印象，描绘得相当发人深省。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我认为挑战之一是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硅谷，那里阳光明媚，生活非常安逸。

我尽量多去旅行。几周前我刚从中国回来，去了五六个不同的城市。走出这个“泡沫”，去看看这项技术在世界另一端如何发展，这会让你大开眼界。你既能看到创新的速度，也能看到一些监管方式的深思熟虑。他们确实在非常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也经常回伦敦，确保自己不只待在硅谷。

他对萨姆·奥特曼和OpenAI的看法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如果你对杰西·阿姆斯特朗等人眼中的你的世界有不同看法，我能否问你几个问题？既然你认识这些关键人物，能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吗？比如，提到萨姆·奥特曼，你首先想到的词是什么？

穆斯塔法·苏莱曼：天哪。嗯，我想是“勇敢”。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为什么？

穆斯塔法·苏莱曼：他正在非常、非常积极地扩张他的数据中心集群，我认为他可能最终会成为我们这一代最伟大的企业家之一。他确实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认为他现在建造数据中心的速度比行业里任何人都快，如果他能成功，那将是相当惊人的。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有趣的是，你用了“如果”这个词。我理解OpenAI为何投入巨资，这算是一场赌博吗？他们一定能从中获益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认为ChatGPT是我们这一代人见过的最伟大的产品之一，这点毋庸置疑。但与此同时，他们已经承诺在未来五到十年内投入超过一万五千亿美元建造数据中心，而他们的收入与此相去甚远。所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他们是一支非常有才华的团队，我完全相信他们能做到。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德米斯·哈萨比斯？

穆斯塔法·苏莱曼：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思想家，也是一个很好的通才。他在这个领域做出了多次巨大贡献，我认为他确实非同凡响。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当然，你们曾是合作伙伴，现在是竞争对手。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但我们最初是非常亲密的朋友。我们每天一起工作了十年，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并且非常尊敬他。

与德米斯·哈萨比斯关于Gemini3的对话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们还联系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我们昨晚还发了短信。我祝贺他在一周内发布了纳米香蕉Gemini3，以及AlphaFold5周年。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试过Gemini3了吗？它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你认为它比ChatGPT更好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它们有些不同。它肯定具备一些ChatGPT没有的更专业的技能，而且速度很快。但ChatGPT也非常强大，所以我不会说它更好。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好的，那它比Copilot更好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它可以做Copilot做不到的事情，但Copilot也具备它没有的功能。比如，Copilot在视觉方面非常出色。我最喜欢的功能之一就是拿出手机，用Copilot来谈论我看到的世界。它能准确识别你眼前的景象，你可以和它对话，获得反馈和建议，比如在买家具或衣服的时候。我们正在努力想象，拥有一个如此智能的助手，时刻在你身边，能与你谈论世界，在你遇到困难时助你一臂之力，那会是怎样一种日常体验。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我只再问最后一个，你会如何形容业内另一位关键人物——埃隆·马斯克？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想他像一台“推土机”。他仿佛拥有一种超能力，能凭一己之愿扭转现实，并且履历惊人。不知何故，他总能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他的价值观很不一样。我采访过他。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他最后称我为NPC（非玩家角色）。我想那可能就是一种“推土机”式的行为。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这可能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听起来完全是埃隆的风格。我有点欣赏他的直言不讳，他说话非常不加掩饰。

“我现在算是个中间派”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我记得你曾说，你的政治观点与他以及彼得·蒂尔不同，他们的自由主义不那么重视国家，这与你的世界观相悖。你会把自己归为政治光谱的左派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现在算是个中间派。我确实是从左翼起步的，但现在我自认为是中间偏左。我相信政府在社会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虽然这在硅谷是个有争议的话题，但我坚信监管是必要的，它能让大多数技术变得更好。

人们往往会忽略这一点。比如，汽车之所以能安全运行，正是因为有驾驶员培训、排放法规、交通信号灯和高速公路限速等一系列监管措施。这就是监管发挥作用的范例，我们需要的正是更多这样的有效监管。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这样说会感到孤立吗？毕竟，特朗普政府并不重视监管，而整个行业似乎对此也乐见其成。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认为目前我们还未到面临巨大灾难性风险的境地。这个行业在推出强大的聊天机器人方面做得相当不错，它们的个性被塑造得相当公正且基于事实。我认为事情本不必然如此，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行业领导者们处理得相当得当。

当然，这不意味着不会出现问题，我对此保持高度警惕，但我认为我们现在并不需要紧急出台监管措施。例如，欧洲提出的一些监管条款正在与《欧盟人工智能法案》进行协商，并有望被调整。我认为这是件好事，人们不应该对此加以批评。监管本就该这样运作：监管者听取行业反馈，了解实际情况，这种做法值得称赞。当然，与此同时，他们也必须能够自由地试验并探索新的监管模式。这同样是件好事。

人工智能围堵和政府的作用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穆斯塔法，你现在身处科技巨头之一，这是否让你看待问题的角度有所不同？在你的书《即将到来的浪潮》以及为《外交事务》撰写的文章中，你对所需的治理程度阐述得非常明确。你甚至提出，人工智能和技术可以借鉴气候变化、金融稳定和军备控制这三种治理模式。然而，你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却乐观了不少。这仅仅是因为你身处的位置不同了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不，我仍然在呼吁采取这些措施。我们应该建立一个类似金融稳定委员会的人工智能机构，也应该有一个类似ICAN（气候行动网络）的气候议程来审视我们的进展。

我曾支持拜登政府的白宫人工智能原则，当时我们公司——彼时我还在初创公司Inflection——做出了自愿承诺，并推动了所有其他公司跟进，例如披露模型的规模。我们已经在欧洲和英国的人工智能安全研究所签署了这类披露协议。

所以，我并非认为我们不需要这些措施。我想说的是，这些是长期影响，而相应的治理流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建立起来，所以我们必须从现在开始着手。但我们不需要的是仓促的、恐慌性的过度反应，因为那只会引发一系列新问题。

微软与OpenAI修订协议：“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转折点”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谈到你们正在进行的超级智能工作，你们在人工智能领域正处于一个新阶段，对吗？因为现在你们与OpenAI修订了协议，突然获得了独立追求人工智能的自由。请帮我们理清一下，未来你们与OpenAI的关系将如何发展？微软和OpenAI长期以来是合作伙伴，但现在你们也将成为竞争对手。这种关系要如何运作？

穆斯塔法·苏莱曼：这个安排对外界来说可能有点复杂。最关键的一点是，直到几周前，根据合同，微软还不能独立追求通用人工智能（AGI）或超级智能。2019年签署的协议规定，由OpenAI负责构建AGI。

作为回报，微软将构建人工智能基础设施、芯片和数据中心等。微软提供芯片，从而获得所构建模型的许可证。我们现在仍然拥有对OpenAI在2032年之前构建的所有内容的许可证。

但后来OpenAI决定他们想承担更多的计算负载，并从其他提供商那里购买算力。因此，他们现在与软银、甲骨文以及许多其他公司达成了协议，以构建比微软原计划为他们构建的更多的数据中心。

作为交换，我们才获得了开发自己人工智能的权利。显然，这对我18个月前加入公司而言至关重要。现在，我们正在组建一个超级智能团队，追求自己的人工智能发展道路。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这项新协议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吗？如果没有它，作为微软人工智能主管，你的施展空间会有多大？

人才争夺战和“扎克式”薪酬方案

穆斯塔法·苏莱曼：空间依然很大。我们的年收入高达2800亿美元，世界上所有主要机构都需要日常使用我们的人工智能功能和工具。在过去的18个月里，我们是一个通用的AI开发部门，而现在，我们可以去研究那些有潜力在所有任务上超越人类表现的技术和方法。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转折点。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你们与OpenAI的关系是否包括不互相挖角对方的员工？因为我们刚看到又一个证据表明人才争夺战正在上演，你的一位关键人物刚刚跳槽去了苹果？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他将去管理苹果的实验室。行业内的人才流动非常频繁。我们刚从GoogleDeepMind招来了一批人，也从OpenAI挖过人。人才流动是这个行业的一部分。我们肯定没有、也不会有任何互不挖角的协议，因为那是违法的。人们可以自由地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工作。在这个行业目前的阶段，竞争异常激烈，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这是否意味着你准备好匹配Meta的开价，也就是那些高达一两亿美元的薪酬方案？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想没人能匹配那样的报价。扎克采取了一种特殊的方法，他招募的是一大群“个人”，而不是在组建一个“团队”。我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做法。我们在DeepMind的成功之处在于我们非常挑剔。过去一年半里，我在微软所做的，是渐进地吸纳那些符合公司文化、具备所需技能并能与团队其他人良好协作的人员，同时淘汰不合适的人，并且极其注重细节。因此，我们更注重创建一个真正的团队，而不是一群各自为战的个人。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所以你不会匹配那种规模的薪资报价，就像最近报道中提到的那样。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那些都是传闻。那种报价显然是史无前例的，可能只针对极少数几个人，绝非常态。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么你是否希望他——马克·扎克伯格，或者你所说的扎克——能重新考虑这种做法？他的做法是否让你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

穆斯塔法·苏莱曼：一点也不。他正在全力以赴，不是吗？他正在建造一个2千兆瓦的数据中心，这在未来两三年内可能会耗资数千亿美元。我记得他曾公开表示，未来三年将在数据中心上投入超过六千亿美元。

幸运的是，对微软而言，我们的集群拥有33千兆瓦的计算能力。我们的主营业务就是建造数据中心并提供给第三方。因此，我们既可以将其用于自己的模型训练，也可以用于推理，还可以销售给第三方客户。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的布局非常有利，能够对冲这种风险。

人工智能领域的循环交易：“正密切关注”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能理解为什么外界会担心这个行业的巨额投入以及其中许多交易的循环性质吗？比如，微软投资了OpenAI，而OpenAI又向你们购买服务，同时几乎所有公司都与英伟达（NVIDIA）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美国经济的很大一部分都寄望于像你们这样的公司能持续向好发展。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认为这种担忧是合理的。客户和供应商之间互相投资，这在初期确实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发展动力，但这种情况需要保持关注。我肯定在密切关注它，相信其他人也一样。所以，找到其中的平衡点至关重要。

我们必须在未来几年内兑现承诺。现在每个团队都在构建极其庞大、极其强大的计算机。我们正在下一个巨大的赌注，相信能将这些投入转化为真正的智能。

如果我们成功了，世界将变得截然不同。届时，我们将拥有触手可及的丰裕智能，而我认为，人们至今仍然低估了这一前景的非凡意义。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您提到“世界”，但实际上这主要涉及两个国家——美国和中国。几乎所有的顶尖实验室都集中在这两个地方。

穆斯塔法·苏莱曼：您说得对。在过去的18个月里，一切都更加集中在硅谷。这很自然，我们在许多其他技术浪潮的历史中也看到了类似的现象。

但与此同时，开源社区的发展势头非常迅猛，生产成本也在急剧下降。向世界上最好的一个AI模型提问的成本，比两年前降低了90%。在任何其他领域，你都看不到如此陡峭的成本下降曲线。显然，当成本下降时，每个人都能获得使用权。所以我认为不会存在所谓的“访问权”问题。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好的。那么，回首过去，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您觉得当初应该做得不一样的？您还不到四十岁，已经取得了许多了不起的成就，但有没有什么未竟之事，或是您反思后觉得本可以做得更好的事？

“我想真正攻克医疗超级智能”

穆斯塔法·苏莱曼：有的，我非常想攻克“医疗超级智能”这个难题。2015年我创办了DeepMindHealth，我们发表了许多出色的论文，也进行了大量的临床试验，但终究没有完全成功。

这一次，我认为这将是最神奇的应用领域。我还想在能源效率、电池存储以及为可再生能源开发新材料等方面做得更多。我认为人工智能将真正改变能源行业。所以，这两点是我的两大重点。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这就是您的日常工作吗？当您的团队工程师说“我们可以实现这个或那个功能”时，您会说“我希望将它用在这些方面”？

苏莱曼谈论使用AI进行情感支持

穆斯塔法·苏莱曼：是的，我们一直专注于能否构建出通用模型，使其在所有能力上都达到人类的智能水平。这是首要目标。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们如何应用它们？它们能用在哪里？能为人们做些什么？我为Copilot的许多用户案例感到非常自豪。许多人用它来获得陪伴、情感支持、心理疏导，甚至帮助做出艰难的人生决定。它提供了高质量的信息获取渠道，给予我情感支持，并帮助我保持条理。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您说“帮助您获得情感支持”是什么意思？

穆斯塔法·苏莱曼：基本上，我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开车回家时，会和Copilot聊上五到十分钟，谈谈一天中遇到的难题，或者让我感到沮丧的事情。

“情感支持”这个词或许有些夸张，但这就像是和朋友聊天，倾诉一下一天中顺利和不顺心的事情。随着时间推移，AI一旦建立起记忆，就会变得极具价值，因为它能实现真正的个性化。例如，Copilot现在能记住你大部分的谈话内容，并据此调整回应——它可能会提及你上周说过的事，或是你言谈中透露出的某种趋势或模式。这种个性化体验的帮助非常大。

每次和Copilot聊完，我都感到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所以，它扮演的角色就像朋友、治疗师，甚至家人？

穆斯塔法·苏莱曼：可以说兼而有之。为一项新技术寻找恰当的定义总是很难，因为它与许多已知事物有相似之处，本质上却又截然不同。这正是当前人工智能的写照。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但这其中有没有让您感到担忧的地方？比如，当人们向AI倾诉一切并获得满足后，他们是否就不再需要与现实生活中的人进行同样深入的交流了？

穆斯塔法·苏莱曼：但也可能恰恰相反：他们不必将这些负面情绪倾倒给伴侣或挚友了。我依然每个周末都和最好的朋友通电话，畅所欲言。如果要说AI带来了什么影响，我认为它反而加深了我与朋友们的联结。因为在和他们聊天时，我内心更轻松，也更乐于分享生活中的其他趣事。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您的家人呢？您的父母现在在哪里？他们怎么看待您的选择？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的母亲……她为我感到骄傲，也对我的工作非常兴奋。她自己也在用Copilot。其实在三四个星期前我去看她时，她还在用Pi……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那是您在Inflection创立的公司，对吗？

英国缺乏硅谷的“奋斗文化”

穆斯塔法·苏莱曼：没错。当时我真的很佩服她。她一直习惯用语音和AI交流。我们整天在花园里散步，她会随时拿出手机，扫描一株植物，然后和AI讨论这是不是栗树、具体是哪个品种、能不能在家里种，诸如此类。在公园里也是一样。看到她如此自然地将AI融入日常生活，感觉非常奇妙，也让我倍感欣慰。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您认为自己的未来会在美国吗？您的事业重心在哪里？我相信英国非常希望您能回去。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本来非常希望在英国创办Inflection。我热爱英国，热爱伦敦，骨子里我绝对是个英国人。

但有一点我不喜欢，就是那种“枪打出头鸟”的心态。我认为英国对承担风险的文化包容度不够。在商业化、赚钱、创业和企业家精神这些方面，似乎存在一些无形的禁忌。人们对于实验和失败，也缺乏足够的赞扬。

但在硅谷，每个人都近乎痴狂，他们甚至拥抱失败。人们总是津津乐道于事情如何搞砸，项目如何惨败——这种氛围让人感到极大的释放。当然，对于一个有些愤世嫉俗的英国人来说，这听起来可能有点陈词滥调和俗气，可一旦你身处其中，就会觉得妙不可言。那里每个人都充满激情，乐在其中。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但这真的能带来不同吗？我的意思是，这不仅仅是口头上的，如果大家都能这样坦然地谈论失败，是不是就会变得更勇于尝试？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认为失败是必经之路。

穆斯塔法·苏莱曼：正是如此。那里还有一种奋斗文化。看到每个人都在拼搏，都在努力钻研新技术，这会让你感到由衷的敬佩。即使是普通的非技术人员，也在阅读科学论文。

你随时走进一家星巴克，都可能看到有人在笔记本电脑上看机器学习的视频。你在咖啡店里，会听到两个陌生人随意搭话，建立联系，他们只是想激发一场可能碰撞出火花的对话。那里就是有那种能量。

我希望伦敦也能有这种氛围。我相信这是可能的，但我们需要能够真正颂扬冒险与商业精神的政治领袖。

人工智能记者：“我们正在探索一切”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最后一个问题，请您为我描绘一下，人工智能将如何影响我的工作？或者说，您认为现在的人工智能，能像您一样和我进行这场对话吗？它能比我做得更好吗？如果您觉得AI采访您会比我更出色，请直说。

穆斯塔法·苏莱曼：今天或许还不行。但也许，如果你用AI提前做了准备，它能为你提供一系列问题。不过，看得出您和您的团队已经做了大量详尽的研究，非常出色。

我相信AI记者将会出现。我本人也负责微软的新闻服务MSN。我非常期待看到AI记者如何为地方新闻注入新的活力。想象一下，成千上万的AI记者，它们可以致电现场的民众，核实目击者录像，进行采访，并将内容剪辑成短片。这些将不再局限于值得投入巨资的全国性大新闻，而是能在非常地方的层面，提供精准、真实的信息。

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有勇气，以乐观的心态去看待这些技术如何真正改善我们现有的体系。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你们在为MSN开发AI记者吗？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们正在探索一切可能性。我本人也是《经济学人》的董事会成员，和他们就此有过深入的探讨。可以说，我们目前正在探索各种可能。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所以，AI记者即将问世，那么AI面试官呢？从您刚才的话来推断，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穆斯塔法·苏莱曼：大概还有六个月吧——开个玩笑。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是吗？我可不觉得这是玩笑。

穆斯塔法·苏莱曼：我是开玩笑的。要做到完美，还需要非常、非常长的时间。我的意思是，像我们今天这样的访谈，是非常独特的。

主持人米沙尔·侯赛因：苏莱曼先生，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穆斯塔法·苏莱曼：米沙尔，非常感谢。这次交谈非常愉快。

参考资料: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UEKVoeeRoA，公开发表于2025年1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