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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人精神》书评

撰文/李孟苏

一流的匠人也是通达之人

　　家具职人秋山利辉在26岁时，已经开始为日本皇居制作家具，这意味着一名家具工匠进入了职业的辉煌时期。转年，也就是1972年，他却辞去原来工房的工作，到横滨创立了“秋山木工”公司，立志制作能使用一百年、两百年的家具，这些家具全部由拥有可靠技术的一流家具工匠亲手打造；而这些技术一流的工匠将由“秋山木工”来培养。为此他制定了一套长达八年的独特人才培养制度：一年预科，四年学做徒，三年学带徒，八年后自立，或留或走，他们都“做好成为一名工匠的心理建设，培养正确的生活态度、基本训练、工作规划、知识和技术等成为一名合格工匠所须的一切”。

　　40多年过去，“秋山木工”从最初的3名员工发展到今天的34人，社长秋山师父自谦它“是一家小企业”，但他们制作出来的家具被用在日本宫内厅（负责掌管天皇与皇室事务）、迎宾馆、国会议事堂、高级大饭店、百货公司、名牌精品店、美术馆、医院，以及普通家庭；而秋山师父已年过七旬，也培养出50多位“通人”，并传承了培养“达人”的师徒制度。

这样的办企业（或者说办学）思路源于秋山利辉的个人经历。他出生于奈良县明日香村，祖上虽是贵族，但父母带给他的只有贫穷，少年时期他不聪明，没有什么天赋，16岁就去木工厂做工，“在大阪度过了居于人下的学徒时光”。此时正处于学徒制度快要消失的时代，秋山“赶上了学徒制度的最后一班列车，继承了和师傅亲密接触传承技艺的基因”。年轻时所经历的学徒制度，成了日后他为“秋山木工”制定“匠人研修制度”的蓝本。

从世界范围看，日本一直是一个保持着手工艺传统的国家，可以谓之“手之国”（日本著名民艺理论家、美学家柳宗悦语）。日本政府意识到保护工艺之重要性，早在1974年就成立了相关部门支持200项传统手工艺的生存、发展，隶属于经济产业省；并制定了《人间国宝》（Living National Treasure）计划，为被认定的工匠穿承技艺提供时间和资金支持，以保障手工艺它们真实存在于生活中，进入消费环节，并蓬勃发展，而不是仅仅存在于博物馆里。29年后的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才通过《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其中就包括传统手工艺，除了保护传统手工艺项目，还有“创造良好的环境以鼓励手工艺人持续生产各种类型的产品，并将自己的技艺、知识传承给他人”等条款。

柳宗悦曾担任日本民艺协会首任会长。他认为，手工制作直接意味着“优质品”，有着对人类的手应该信任的含义。手总是与心相连，“手工艺作业中会发生奇迹，因为那不是单纯的手在劳动，背后有心的控制，使手制造物品，给予劳动的快乐，使人遵守道德，这才是赋予物品美之性质的因素。”

秋山显然很认同柳宗悦的“手工艺作业也可以说成是心之作业”观点，他说，“只要反复练习，任何人都能掌握一门技术，但心性却无法通过这种方法提升。……只有经过集体生活，才能培养替人着想、关心他人的心，以及感恩的情感。……没有经历过集体生活的人，不会关心别人，也不会为他人付出。所以，一旦长大出社会，很多人就成为别人的困扰。”由此他决心修复似乎已过时的“学徒制”。

《匠人精神》一书介绍了“秋山木工”独特的人才培养制度的核心内容——匠人须知30 条，秋山师父坚信这30 条守则浓缩了培养一流匠人，即一流人才的基本要素：礼仪、感谢、尊敬、关怀、谦虚……守则包括先学会打招呼；先学会联络、报告、协商；成为不会让周围的人变焦躁的人；成为有责任心的人；成为能为他人着想的人；成为“爱管闲事”的人；成为随时准备好工具的人；成为很会打扫整理、乐意打扫厕所的人；成为能够拥有“自豪”的人；成为勤写书信的人……不一而足。严格？秋山师父自有道理：“既是‘一流’，就应该和平庸之辈有着明显的区别，所以人品达不到一流是绝对不行的。而且，没有‘超’一流的人品，单凭工作打动人心，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在每天的学习中，不仅磨砺学生们的技术，更注重锤炼他们的人品。